2017年11月19日 星期日

【馬頭山諾亞方舟的傳奇——劉烘昌教授似遠還近的心聲】

劉烘昌撰;陳玉峯前註


馬頭山的祥光護持著半壁江山。

         我無從揣摩上帝的旨意或安排,我只確定我們一生都在履行這代台灣人的天職,見證上帝的志業,並喚醒不歸路上的良心。
         劉教授這封長信,順著他一生的赤誠、真情與專業,我無法摘要,深怕扭曲一絲絲純真。強忍著淚水呼籲,但願朋友們多予轉傳,我相信大地的心音必然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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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

    我又在前往聖誕島的路上了,只是這次是在吉隆坡的旅店裡。距離2014105台灣生態學會年會上的短暫碰面已經過了整整三年,而我也仍然遵守2012年底在台北高鐵站不期而遇的承諾。當時你說你要閉關一段時間,叫我不要去找你或打電話給你,所以五年多來,我都沒有主動打電話給你。不過,我仍然記得我信中對你的承諾,也隨時等待你的召喚。

    117日我在睡夢中接到高雄「反馬頭山事業廢棄物掩埋場自救會」的黃惠敏小姐來電,說是你給她我的電話,要請我去馬頭山幫忙進行陸蟹的調查。我8日早上就南下高雄馬頭山與黃小姐碰面,在她的引導下先熟悉了解馬頭山事業廢棄掩埋場預定地的環境,以便當晚進行厚圓澤蟹的調查工作。當天下午我就發現馬頭山地區到處都是陸蟹的洞穴,也見到了超過10個厚圓澤蟹的屍體殘骸,只是因為是白天再加上天氣乾燥,因此見不到活螃蟹的蹤影。當我夜晚再度進入馬頭山時,許多厚圓澤蟹就出現在洞口,但卻沒有一隻出洞活動。由於台灣的西南半壁進入乾季已經有一段時間,馬頭山一帶又是以月世界泥岩地質為主的環境,地表與空氣都十分乾燥,我可以理解厚圓澤蟹不出洞活動的原因。但令我大惑不解的是這些厚圓澤蟹的行為。數十隻在洞口的厚圓澤蟹被我手電筒燈光照射後都是立刻就躲入洞穴深處,讓我連一張螃蟹照片都拍不到。不只是螃蟹,連蛙類及蛇類也都對燈光十分敏感,被燈光照射後大都會急速竄逃。馬頭山地區動物對我手電筒燈光的反應是我在台灣及世界各地超過2000次夜間調查經驗中反應最敏感的。而這樣敏感的反應我推測是因為哺乳類或鳥類天敵的捕食威脅所造成。

     9日早上我請黃敏惠小姐帶我到馬頭山的山溝,也就是「事業廢棄物掩埋場預定地」範圍中地勢最低、地表最潮濕的地方,是我在目前乾季時最有機會在晚上見到厚圓澤蟹出現在地表活動的地方。我們花費了一番功夫才抵達山溝所在,走在地表水已經乾涸但表土仍然濕潤的山溝河床,處處都是厚圓澤蟹的屍體殘骸,也包括了1隻拉氏清溪蟹的屍體。研究陸蟹這麼多年,我除了在聖誕島的「黃瘋蟻超級聚落群」中見到更大量的屍體外,從來沒有在其它地方見到這麼多的螃蟹殘骸。檢視這些螃蟹殘骸,大多數是被天敵捕食所遺留的殘骸,少部分完整的屍體則可能是自然死亡。後來我們兩人合作進行厚圓澤蟹屍體的統計,在不到2公尺寬的山溝,平均每走一步,就有一隻厚圓澤蟹的屍體。黃小姐說這邊有很多的食蟹獴,這些螃蟹應該是被食蟹獴所捕食的。自救會所設置的紅外線自動照相機拍攝過水鹿、梅花鹿、穿山甲、食蟹獴及果子狸等動物的影像,另外也蒐集到麝香貓的排遺。一路上,我們見到了許多的哺乳動物腳印,獸徑及排遺,顯示馬頭山地區真的是台灣原生哺乳動物的天堂。而我也對這邊的蛇類、蛙類及厚圓澤蟹對我的手電筒燈光敏感反應找出了可能的原因。

    9日下午,我待在澳洲聖誕島的學生傳來紅地蟹已經展開繁殖遷徙的訊息,這表示我該立刻訂機票,搭乘最近的一班飛機趕往聖誕島。可是這次到高雄我並沒有攜帶電腦,因此無法在高雄安排我的機位,因此我必須盡快趕回新竹。晚上我們再度前往馬頭山掩埋場預定地的山溝進行夜間調查。由於沒有下雨,因此厚圓澤蟹的成蟹仍然不見蹤影,但稚蟹出洞活動的數量不少。當然,我原本也不指望在此山溝能夠見到大量的厚圓澤蟹成蟹,因為成蟹的棲地大部分應該是在陸地的森林底層,只有在繁殖時,抱卵母蟹才會在卵要孵化時遷徙到有水處,讓從卵孵化的幼蟹可以浸泡在水中維持濕潤及吸收水中的鈣離子。稚蟹對水分的需求較高,才會棲息在較潮溼的河床上或其它有水的環境。之後,我們改在黃小姐母親的香蕉園的潮濕處尋找厚圓澤蟹,螃蟹都還是只待在洞口,並在接觸燈光後迅速鑽入洞中深處。因此雖然我見到超過20隻的成蟹,卻仍然沒有拍到半張活的厚圓澤蟹成蟹照片,只拍到澤蟹的屍體、稚蟹、多種蛙類、龜殼花及其它多種動物的照片。由於明天我就必須北返安排出國事宜,竟然還是沒有拍到成蟹的照片,真是讓我心有不甘。因此,10日凌晨4點多,我再度前往馬頭山地區尋找出洞活動的厚圓澤蟹,但螃蟹一樣只待在洞口;並在被燈光照射後迅速鑽入洞中深處。天亮後,我跟黃小姐聯絡商借大圓鍬,準備以直搗黃龍的方式,挖掘洞穴捕捉厚圓澤蟹。厚圓澤蟹的洞穴頗深,洞穴的走向又不是十分規則,因此有點難追蹤挖掘。挖掘到將近半公尺深的時候,我腦海中突然浮現我來高雄之前在網路上閱讀到的一篇挖掘厚圓澤蟹的故事,最後螃蟹被鏟子切成兩半。接著,我就發現我那一鏟挖出的泥土中也有著半隻螃蟹。在懊惱之下,黃小姐突然問我腳旁邊1公尺處的那一隻螃蟹是死是活, 一隻活生生的厚圓澤蟹就在我身旁主動出現,讓我拍到了照片,也得到我生平第一隻的厚圓澤蟹成蟹標本。


厚圓澤蟹(馬頭山;自救會提供)。

    10日中午北返,並跟黃小姐承諾,如果在1115日前馬頭山有下雨,而我又處理好我要去聖誕島的相關事宜,我就會再回到馬頭山來進行厚圓澤蟹的研究調查。沒想到我剛開車回到新竹家中,手機就已經傳來黃小姐給我的訊息:馬頭山下雨了」。為了履行承諾,我只能盡快處理好我要去聖誕島的相關事宜,11(星期六)再趕赴馬頭山。我星期五晚上就將要去聖誕島的機票、住宿及相關聯絡搞定。但因為我老婆也想跟我一起去馬頭山看看,而她又必須到星期六下午才能出門,於是我也只能等她一起出門。在星期六早上的閒暇等待時間,我檢視了中央氣象局1110日的全台降雨圖,高雄市雖然在那瑪夏山區有較大面積的明顯降雨,但整個台南地區及高雄市的平地、丘陵地區;就只有在馬頭山附近那一小塊區域有著大約5-10公厘的降雨。我篤信自然科學並且從不迷信,但也真的感受到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要我再度前往馬頭山。

    11日下午我與老婆兩人一起開車南下,車過台中以後就雨勢不斷並且愈下愈大,讓我心喜若狂。心想在如此雨量之下,雖然現在是厚圓澤蟹開始要進行閉關,陸陸續續進入洞中休眠度過乾旱季節的時期,但也必定會有不少厚圓澤蟹會被雨水澆醒而出洞活動,可以讓我好好觀察研究及拍照錄影。那知道車行至台南關廟附近,距離3號國道田寮交流道出口只剩10多公里,降雨卻嘎然而止,連柏油路面都是接近乾燥的程度,顯示雨停已久或是根本沒有下什麼雨,讓我十分錯愕。我19:00抵達馬頭山與黃小姐會面,她說今天一整天馬頭山這邊只有中午時候下了一點毛毛細雨,她查了氣象局的降雨資料,總雨量只有2公厘。但由於地面仍然潮濕,所以我們晚上還是在馬頭山地區尋找厚圓澤蟹。可惜的是,雖然有著比前兩天更多的厚圓澤蟹在洞口休息或甚至出洞活動,但卻依然對手電筒的燈光十分敏感,遇到燈光照射幾乎都是立刻鑽入洞穴深處,讓我根本來不及拍到牠們的身影,只有一隻厚圓澤蟹因為在遠離洞穴的香蕉落葉上積水處泡水,可以讓我隨心所欲的拍照,讓我心中大惑不解也感到意興闌珊。由於連續幾天的睡眠不足,再加上將近300公里的開車疲憊,又觀察不到甚麼特殊有趣的行為,我們不到一個小時就草草結束工作。後來因為詢問黃惠敏小姐從事反馬頭山掩埋場的心路歷程,長談了2個小時,大約到12日凌晨1點多才上床睡覺。在意興闌珊之餘,我也沒有設定鬧鐘,想說就睡個自然醒,好好休息一晚。但是我還是在清晨4點自動醒來,拉開窗簾一看,發現在凌晨時段降下了不少的雨,地面完全濕透。於是我就一個人拿著燈、撐著傘與拿著相機在馬頭山區四處尋找螃蟹,在1個半小時的時間內見到了超過百隻的厚圓澤蟹,也拍到了多隻的澤蟹照片,對厚圓澤蟹在馬頭山地區的族群數量豐富程度有了基本的認識。

    拉拉雜雜的寫了這麼多我在五天內;連續兩趟在馬頭山地區探訪厚圓澤蟹的過程,希望老師不要嫌我囉嗦,我其實是有特別的用意。連續兩趟的馬頭山調查,我白天在馬頭山地區進行2次探索;花費了4.5小時去熟悉地理環境。夜晚天黑後進行4趟;總共6個小時的野外調查;凌晨天亮前的野外調查則有3趟;總共花費4個小時。在10個小時的野外調查過程中,我觀察記錄到了1種哺乳動物、5種爬蟲類(包括龜殼花及雨傘節)6種兩棲類,而且除了哺乳動物以外,其它每一種動物都有拍到照片。
    
    厚圓澤蟹是在1994年所發表的台灣特有種蟹類,是根據19925月在高雄內門採集到的7隻標本及同年8月在台南楠栖採集到的1隻標本所命名的新種溪蟹。由於本種的地理分布狹隘且族群數量甚小,因此自新種發表後的20多年來,我都未曾起心動念要去尋找這種陸蟹。厚圓澤蟹屬於陸棲型的蟹類,成蟹多棲息及活動於較乾燥的地區,身體顏色呈灰白色,與乾燥的月世界泥岩惡地顏色十分接近。厚圓澤蟹的頭胸甲鰓域處甲殼特別隆起,鰓室內壁的血管也明顯可見,顯示其鰓室內壁表面的「肺」相對發達,能適應生活在乾燥的陸地上;直接呼吸空氣中的氧氣。除了傳統分類學及進行DNA定序探討其與台灣其它澤蟹的親緣關係外,本種還有一篇中山大學的博士論文探討其對惡地環境的生存演化適應,我目前正在閱讀。在馬頭山地區,我見到了我在台灣研究陸蟹29年來最多的螃蟹屍骸。從厚圓澤蟹的洞穴數量及我在12日清晨天亮前所見到的螃蟹數量,馬頭山地區厚圓澤蟹的族群密度直逼20年前恆春半島黃灰澤蟹的族群密度,是台灣陸生型澤蟹棲息密度最高的地區之一。只不過20多年來,黃灰澤蟹的密度已大不如前,族群密度恐怕已經不到之前的十分之一,而馬頭山地區的厚圓澤蟹族群則在未受干擾的情況下仍維持健康狀態。其實在馬頭山地區不到五天的時間,我也兩度前往高雄美濃的黃蝶翠谷,在「雙溪熱帶樹木園」進行另一種陸生型澤蟹:「藍灰澤蟹」的洞穴密度調查。「雙溪熱帶樹木園」所在的小山丘所栽植的各種熱帶樹木都已經長得非常高大,森林底下的濕度也比馬頭山地區更高,更還有兩條仍然有少量水流的小溪流順著山勢流下。但我在「雙溪熱帶樹木園」範圍內步道邊;所見到的藍灰澤蟹洞穴密度可能不到馬頭山地區厚圓澤蟹洞穴密度的十分之一。而與黃灰澤蟹及藍灰澤蟹的比較結果,可以襯托出馬頭山厚圓澤蟹高密度族群是有多麼的特殊與不容易。
   
    在進行馬頭山地區厚圓澤蟹調查的同時,我也取得弘益生態有限公司的「內門地區掩埋場生態調查」報告進行閱讀。以我身為動物學家的專業來看,對於這一份報告的總評語是:「滿紙荒唐言」。弘益公司的調查範圍除了涵蓋「馬頭山事業廢棄物掩埋場」的計畫基地範圍外,還由基地範圍往外延伸500公尺。陸蟹對一般人來說是旁門左道,所以我也不怪弘益公司調查人員沒有發現記錄到厚圓澤蟹。但這份生態調查報告的內容真的是十分差勁與不堪。以脊椎動物為例,在104年的兩次的調查過程中,弘益公司的調查團隊記錄到哺乳動物7種、鳥類43種,爬蟲類11種及5種兩棲類。但奇特的是,這些脊椎動物幾乎都是出現在掩埋場範圍外500公尺的周邊地區,在掩埋場預定地範圍內則完全沒有紀錄到哺乳動物與兩棲類,爬蟲類也只有2種,分別是斯文豪氏攀蜥與鉛山壁虎,鳥類也只有12113隻次,都是最常見的種類,白頭翁與綠繡眼的數量就超過總數量的三分之一。自然環境保存較佳的馬頭山東側掩埋場範圍內物種那麼少,周遭人為開發破壞較為嚴重地區的物種則較為豐富,真是奇特的調查結果。在自救會抗議生態調查結果不實後,弘益公司又在2016年進行了兩次的調查,使調查範圍內的脊椎動物記錄為哺乳動物11種、鳥類49種,爬蟲類14種及7種兩棲類,但這些脊椎動物依然主要集中在掩埋場的周遭地區。我的調查範圍幾乎都在掩埋場的開發範圍內,在201711月初的10個小時調查期間,我大多低頭尋找螃蟹洞穴與厚圓澤蟹及準備拍照,但不小心就看到了1種哺乳動物、6種蛙類(數量超過200隻以上)及包括2隻龜殼花及1隻雨傘節在內的5種爬蟲類。在調查期間,黃惠敏小姐向我抱怨弘益公司的生態調查結果荒謬,我開玩笑的跟她說,因為他們派了美國的盲人歌手-史提夫汪達來做調查,有這樣的結果已經很不錯了。從老師你連續6篇馬頭山文章中提到的台灣原生的刺竹林、羞禮花、大葉捕魚木、澤瀉蕨、岩生秋海棠。加上我短暫調查結論:馬頭山地區具有族群數量龐大的厚圓澤蟹;以及造成厚圓澤蟹習性特殊的哺乳動物天敵。這些情況顯示馬頭山地區在被我們長期忽略;沒有開發作為的情況下,已經成為台灣西南平原與丘陵地區珍貴原生物種的諾亞方舟。

我想馬頭山地區縱使有再多的珍貴稀有動、植物都很難觸動絕大多數台灣人對自然冷漠的心。在經濟掛帥的情況下,大多數人會傾向於認同事業廢棄物必須要有適當的掩埋場。的確,台灣是需要事業廢棄物掩埋場,但設置在馬頭山地區卻絕對是個錯誤。馬頭山地區是否具有豐沛的地下水是設置事業廢棄物掩埋場的關鍵因素。如果沒有地下水,泥岩不透水的特性自然是設置掩埋場的適宜地點(雖然泥岩地質的高度不穩定性也會是個大問題)。但是如果地下水源豐沛,事業廢棄物又包括了許多毒性的物質,那在馬頭山設置掩埋場可能就會帶來嚴重的災難,造成地下水的污染並進而可能影響到地表水。現在的難題就是開發方與反對開發方對地下水是否豐沛的調查結果卻有著截然不同的結論。自救會認為馬頭山地區有豐沛的地下水,富駿公司則說沒有甚麼地下水。在馬頭山的四天四夜的田野調查過程,我幾乎走訪了絕大多數富駿公司與自救會所開鑿的地下井所在位置。富駿公司所開鑿的地下井大部分位於馬頭山的泥岩高地上,雖然也是馬頭山要設置掩埋場的範圍,但與溪谷所在的位置海拔落差很大,大部分都超過30公尺以上,這些地下井沒有地下水本也是理所當然。

生物是一面鏡子,可以反映出其所棲息的自然環境特性。馬頭山地區是厚圓澤蟹的諾亞方舟,也極可能厚圓澤蟹這個物種在地球上最重要的棲息地。厚圓澤蟹雖然是陸蟹,但日常生活都極度依賴洞穴底部的水分濕潤其呼吸的鰓與「肺」、及補充其外出活動時身體所散失的水分,更需要在其洞穴底部的水內蛻殼,才能夠順利的長大及繁衍。而厚圓澤蟹因為體型大小的限制,挖洞能力有限,因此可能必須在地下水位較接近地表的地方才能夠生存。墾丁國家公園「後灣地區」的海岸能夠在停止農業使用後,短時間內就繁衍出種類與數量繁多的陸蟹之關鍵原因正是因為地下水位接近地表,或許也是相同的因素讓馬頭山地區擁有大量的陸生型澤蟹。而馬頭山周遭幾個終年不會枯竭的埤塘,也是此區域具有豐沛地下水的另一個佐證。

    台灣長期陷入經濟開發與環境保護的無止盡爭議的關鍵原因是缺乏詳實正確的基礎研究資料。在政府長年忽視地質、水文、動、植物生態基礎研究的狀況下,每一個開發案的選址幾乎都是瞎子摸象。因此幾乎所有的開發案都是先射箭再畫靶,選定好開發地點之後再進行環境影響評估,自然會引發出許許多多的問題。因此我們的核一廠、核二廠的中間是山腳斷層,核三廠則是直接蓋在恆春斷層上,核四廠更是破天荒的蓋在活火山-龜山島的噴發影響範圍內。馬頭山事業廢棄物掩埋場的情況也是一樣,廠商都已經花了一大筆錢買好了土地,環境影響評估自然是非得通過不可,哪管馬頭山地區有什麼珍稀的動、植物?還是地下有斷層及地下水?以我的標準來看,馬頭山事業廢棄物掩埋場的生態調查報告是做的極度粗糙草率。而環評計畫書是廠商進行環境開發的第一步,如果第一步就做得如此草率不堪,叫我如何能相信這個公司會把後續的事情做好。

    馬頭山事業廢棄物掩埋場環評報告書的內容背離現場實際狀況的事實是十分明顯。有些人是為了五斗米折腰,為了養家活口,只能夠昧著良心對現場事實視而不見。但最可惡的還是那些利益薰心的人,為了金錢利益可以出賣一切,連汙染數百萬人的飲用水源都無所謂了,更何況只是區區的一群厚圓澤蟹及幾株稀有植物。大多數電子與平面媒體關注社會八卦事件的興趣也遠遠高過於設置事業廢棄物掩埋場的種種爭議。普羅大眾住在都市紅塵中,為生活中的柴米油鹽瑣事忙碌不堪,也無暇關注發生在偏鄉的各種環境議題。垃圾場、掩埋場只要不是設在我家旁邊,就讓它設置吧。具有道德良心的人絕對是台灣社會目前瀕臨滅絕的珍貴稀有動物。
   
    2017年是我諸事不順的一年。父親生病,讓我今年進出醫院的次數超過之前50年的總和。而恆春半島香蕉灣地區的陸蟹也在今年面臨大崩壞的狀況,大部分的陸蟹族群都因為外來入侵種-黃瘋蟻的最後一擊而面臨消失的困境。港口溪河口的陸蟹也同時面臨生存危機,過去數以萬計的紅蟹族群現在也是風雨飄搖。今年九月中兩個星期的恆春半島陸蟹調查的結果讓我血壓飆高到不行。還好我在2013年時就已經開始將陸蟹的研究重心改放在澳洲的聖誕島上,每年在聖誕島野外工作時從自然野地所吸收的日月精華能量讓我還可以保持一整年的樂觀進取。今年是我聖誕島陸蟹研究很關鍵的一年,因此我必須要趕赴聖誕島。因為在20142015兩年大規模登陸返回的紅地蟹幼蟹群應該要在今年粉墨登場,加入繁殖遷徙的隊伍行列。因此,我可以從今年紅地蟹繁殖遷徙族群的體型結構;來評估紅地蟹幼蟹在聖誕島黃瘋蟻肆虐的情況下有多少能夠順利成長至性成熟,紅地蟹的未來是否還有希望。我更要根據今年聖誕島降海釋幼紅地蟹的族群數量,對聖誕島國家公園目前採用寄生蜂來消滅黃瘋蟻的生物防治法提出適當的建議,免得聖誕島的自然傳奇-紅地蟹繁殖遷徙故事崩壞瓦解,陷入萬劫不復;再也無法挽回的境地。我今天出發前往聖誕島,要在島上待滿8個星期,116日才會回到台灣。在我不在台灣的這段時間,就要麻煩老師你暫代我「陸蟹護法」一職,以你更全方位的方式守護馬頭山。而我回來之後必定立刻歸隊,與你一起共同搶救台灣西南部這艘即將面臨沉沒滅頂命運的「馬頭山方舟」。

                       你永遠的學生     劉烘昌筆
                       Nov. 19, 2017 於馬來西亞-吉隆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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