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示具有 文章-公共議題 標籤的文章。 顯示所有文章
顯示具有 文章-公共議題 標籤的文章。 顯示所有文章

2018年4月19日 星期四

【為國寶大潭藻礁生態系祈福(5) ──結構之惡】

陳玉峯


  

2013420日,蔡英文主席造訪藻礁,寫下「藻礁永存」,想必是2018428日「藻礁永存音樂會」的出處!(潘忠政提供)


~自由但價值典範瓦解的社會,事實上只是變相的專制帝國,台灣目前的土霸政權,處處流露如此的,權力的傲慢與買辦的割據。這類現象並非始自2016年的二次政黨輪替,而是長期執政的地方政府,以及黑暗派系的蛻變。~
2018416日早上,朋友傳來15日下午,「環團代表」年度例行進總統府「拜會」總統的感受:「……只能說,她在偏聽之下,似乎已然忘卻初衷!」,我只能苦笑,難道全國沒幾人看穿遊戲規則底下的運作?盱衡全局,此面向我只好存而不論,還是先回到正面人性的台灣。
412日下午,大潭藻礁之上,我傾聽、凝視平實、剛毅的潘老師,娓娓道來他與藻礁生態系或台灣社會的生死相許。他的氣質一點兒也不是都會型的「環保人士」,當他說出:「我原本是教師聯盟的成員,還在教書時,1993年我成立『觀音文化工作陣』,概念脫胎於『嘉義文化工作陣』。那時,正值社造興起的時代,當時牽涉的政治面向較多……」,我心裡頓生:難怪!

§ 顧一條溪的男人對決體制結構的大惡
「……2000年我退休。2006年我回來觀音區,成立『大堀溪文化協會』,當時我想餘生不多,乾脆顧一條溪,把它顧得乾淨。大堀溪是觀音區最大的河流,在地人都唸大『窟』溪,可能日治時代改寫成『堀』吧?……」
潘老師是1983年到新坡國小任教自然科(觀音區中山路二段),桃園在地人,大我一、二歲,原本俱足主體意識,他應該是看得見自己根系的人,他自嘲「否底吔!」(指加入台灣教師聯盟)。
2011年,吳○○要將桃園龜山的中油煉油廠遷來觀音(即觀塘工業區計畫),他結合新屋人,發起「觀音不要煉油廠運動」,隔年籌組「桃園在地聯盟」,暫時「成功地」阻止「共業」,然而,民間認為,「觀塘工業區」本身填海佔地232公頃,後來改稱在北方填海77公頃,而「東帝士年代」如何取得土地?原計畫包括工業區、石化區、天然氣接收站,等等,期間,官商如何結合,疑雲重重,雖然權勢集團知道在地民間拒絕多事故的煉油廠,因而現在不提工業區、煉油廠,改稱填海的77公頃縮小為37公頃,只做「沒有替代方案的第三天然氣接收站」,位於原本的臨時碼頭區。
讀者、朋友們請逕自上網搜尋「桃園煉油廠」,以及公共電視一、二十年來的相關報導,或可窺進觀音大潭的環境生界危機,根源於桃園(龜山)煉油廠的「遷廠」。潘老師擔憂的,並非只是天然氣接收站的問題,而在於「中油、台電、資本家、官僚大聯盟」的策略運作。潘老師跟我說了多次的「頭過身就過」,實乃台灣數十年結構性的大問題,我推測蔡總統很難瞭解箇中原委,或說體制長年之惡!
一位朋友告訴我:「政府」想要把桃園煉油廠搬遷到海邊,市區煉油廠那塊地「很值錢呢」!一語直逼關鍵。
由此出發,不斷惡質蛻變為一簍筐的小議(問)題、假問題,再借助行諸數十年,瓦解民間反對勢力的老梗手法,以民制民,而達成「金權帝國」的目的。而有些「環團」(或假環團)也跟著起舞或蓄意「被利用」!全國數十年來的大案例,似乎皆然。
這幾天我瀏覽著桃園問題時,後勁反五輕的歷史及人物,一直盤旋腦海。我想念老朋友,已仙逝的劉永鈴先生!而北部鹽寮、貢寮反核四運動所遭遇的情節,也歷歷在目,跟現在雷同,但現今權勢者更加惡質。
我也估算著填海造陸232公頃,加上林務局如果解編防風林區,合計約在460公頃以上的面積,正巧相當於目前桃園煉油廠(龜山區民生北路一段)的480公頃。
半屏山下的石化帝國今已歇業(2013.12.25),還有人記得半個世紀的夢魘嗎?!



後勁反五輕運動極為壯烈(2013.12.9;後勁文物館)。

劉永鈴先生(2014.2.11;後勁)。

劉永鈴先生生前最後送給我的照片。

去請教貢寮反核的草根前輩,歷來官方、資方如何收買人心的方式數十年如一日,左起楊貴英、吳玉華、林明生、吳文樟及簡定英(2013.10.1;於貢寮接受我的口訪)。


§ 弱勢的弱勢
我問潘老師:觀音在地人如何看待所謂的「天然氣接收站」等?
「在地人早年在此捕魚、抓鰻苗,如今偶而設有定置漁網,然而漁獲大大不如從前。自從被規劃為觀塘工業區之後,海岸地帶變成禁區,在地人就很少來此。而在地人大多對藻礁生態系的價值近於無知,又被○○單位洗腦,○○會帶在地人到各地旅遊、參觀,告訴他們天然氣接收站很安全,更是國家重大的建設……許多『頭人』可能被『收買』了,都會出來表達應該配合國家『建設』,何況這一帶的藻礁已經『被破壞到差不多了』(註:倒果為因的說法)!……
重大的一個原因是:在地人因為長期獲得大潭電廠的回饋金,因而可能認為如果中油來了,一定也有回饋金,所以他們說:擋也擋不住啦,不如直接把回饋金談清楚!他們散播著:政府政策要做的,擋不住,這裡已經沒有什麼生態資源了,不值得保護啦!而官方一再擺明非來不可,拒絕其他替代方案!……」
340年來,這些老梗的手法從來沒有改變,如同政治的圖騰,恆存於人性的弱點處布滿菌絲,隨時隨地冒出子實體,散布且繁衍。


§ 權勢的黑洞
堅貞是人性的玩笑,價值觀也是一時權宜?以體制改變體制永遠只是夢囈?
多少當年的反對者(黨)一旦坐上體制的權勢,昨日之善昨日死;今日之惡今日生!為什麼換了位置就換了腦袋?
根本的問題在於價值觀與信仰的文化涵養,或個人的人格及智慧等第;體制層級、層面,以及文化、制度的結構性議題;客觀環境、機率或外力議題,以及其他。
除非至少以一本書的篇幅,否則難以照顧大要,但我估計今後政治上的兩到三代,將會是台灣政局另波的黑暗時代,不大可能有立竿見影的改變,因為整個社會的沉淪趨勢,下掉得很凶,這可由當今權勢用人及大學生的價值觀來檢證;大公無私且有遠見、智慧、格局的人,幾乎全面被淹沒。
貧窮或弱勢文化出身,而未有良好、厚實教養的目前壯年政客,吃相極為難看,我在其他文章中略有著墨,於此略之。
桃園藻礁面對的墮落面與全國同步。
「我們奮鬥了幾年,很傷的是2014年鄭○○跟我們去抗議吳○○,表現得一副很有人文、生態的素養,當選以後就不甩我們了,否則那時候正是最佳逆轉的時機,也不會形成現今政客掰出來的困境或泥淖!……」
2013年蔡英文來到這裡,盛讚藻礁是重要的自然遺產,她寫下『藻礁永存』四個字,言猶在耳。我們428日上街頭、辦音樂會,請她一齊來搶救藻礁不為過吧?!……」
潘老師溫和地敘述。如今呢?「背信忘義」、前往總統府「拜會」,罵過也「拜」過了,接下來只能祈請天地英靈、神鬼加持了!
我想起歷來所經歷的政客,從立法院、行政院到總統府,只閱歷了一、二次,我就斷然判定,千萬別一廂情願地要去跟「大官」說理、談理想、良知,或許如中國戰國時代的合縱、連橫之術才能奏效,如今絕對「現實」的「中國思想化或治術化」,你憑何「實力」跟人談「條件」?!
李前總統為什麼在退休後一再強調「脫古改新」?兩次大選前,我都向其請教過這些「政要」,李前總統看得很透徹,當年也都罵得很凶,這些人都在世,我沒必要起口業;我瞭解潘老師的心情,但無能也不想多說些什麼!
2017929日筆者第三次訪談李前總統。
我永遠希望無窮,一樣深耕基層,明知不可為而為。我只能祈禱、祝福如潘老師這樣的台灣人,可以激發更多如是的「潘老師」,而藻礁也會找到出路。

2018年4月15日 星期日

【為國寶大潭藻礁生態系祈福(3) ── 一盤貝殼礁石碎片的喜悅】


陳玉峯
一盤心音的喜悅。盤心處大小兩粒白褐色印染的礁塊,即殼狀珊瑚藻形成的礁岩(2018.4.12;大潭)。

我清洗著昨天,從大潭藻礁區上方砂灘地挖起的一包海陸砂,挑出兩個老男人,隨意撿拾的貝殼、礁石碎片。
清水淋洗下的貝殼、藻礁或珊瑚塊,光彩、潔淨,美得讓人欣喜、愉悅。我不知道人們可以擁有什麼財物,比得上這些「毫無價格」的碎片,帶給人心視覺,無能言說的潔淨美感。
這盤海洋生命的遺跡,帶給我一整天的喜悅。
2018412日,原本跟潘忠政老師約好下午2時勘查大潭藻礁區,但早上台中即已陰霾連天,又下起陣雨,因而想要打退堂鼓。然而,念頭旋轉,我跟土地精靈一向意念相通,下雨就拍潮間帶的雨景。
北上經大甲溪之後,間歇、段落的雨勢更替;西轉66快速道路後,竟然陽光出露,心想:十餘年來我真的跟「觀音」俱足因緣。
我先到達小飯壢溪入海口附近。這裡是桃園市政府頒定的「觀新藻礁生態系野生動物保護區」範圍的最北界,其向內陸處,即大潭天然氣火力發電廠的正門口;向海的海岸線鄰近區,聳立著多支風力發電機。
大潭發電廠北門(2018.4.12)。
「觀新藻礁生態系野生動物保護區」最北界的小飯壢溪出海口2018.4.12)。

小飯壢溪南岸的風力發電機2018.4.12)。




我看著一些海邊植物,也拍攝菟絲子正在蠶食其他植物。對於生界的掠食,數不清的存活方式或策略,更微妙的動態交織密網,乃至形而上意識的察覺、意覺或悟覺,我必須清除人類發展迄今所有的概念,才能貼切地俯視宇宙的幻境,否則很難「活」下去。人類「發明」上帝、神佛、阿拉等等的概念,實在太過貧乏,應付不了無窮萬象,以及人們的求知與解釋本身。
菟絲子正在蠶食海濱植物(2018.4.12;小飯壢溪出海口)。



最最難堪的,當然是人類本身,之將生界最殘忍的相互關係,施加在別人身上,更不用說對付其他生界環境的生命。現今台灣在文明光譜中,已經算是並非惡劣的「末段班」,然而,看一些官商聯手在殘害生界或人民的手段之殘暴,真的是匪夷所思!依我四十餘年從事生態調查及環境運動的經驗,加上對社會、文化、政治的觀察或解析,我或可確定,國家所謂的經建發展等等,大致上只為了約一成左右的權(錢)勢者在服務,從來不是為了全民的福祉;全民的部分通常只是附帶性質,卻是施政最大的口號或藉口。而齷齪的謀私利者,也多以下流卻富麗堂皇的謊言包裝,政客及奸商最擅長此等「進化」,他們很會利用弱勢者在先天不良、後天失調的不幸之下,智能退化而成為邪惡最大的幫凶!
所謂的「平反」或「公義」的浮現,真的是精神、意識層次上的結晶,絕非形下事實,人類演化尚未進展到「形下公義」的境界。
小飯壢溪入海口附近的風力發電機(2018.4.12)。

然而,土地生界的災難不僅沒能得到疏解,火力發電要擴展機組、煉油廠及其系列工廠從來沒有放棄企圖,而不斷抗爭與蛻變後,暫時以「天然氣第三接收站」的名義,想要填海興建。當我看著衙門似的「大潭發電廠」的正門,或另一端的北門,回溯這片原本是日治時代的海岸防風林帶,後來因為盜採砂石,回填有毒垃圾,而後再加覆台北捷運施工時的廢棄物;而電廠廠址原本叫做「大潭新村」,是興建石門水庫時,淹沒區被遷移至大溪附近的族群,又因洪峯災難後,二度遷來海岸,經十餘年山居蛻變為海民的調適後,極為戲劇化的,卻成為「高銀化工」汙染場址的被犧牲者,因而第三度遷移。然後,建造了大潭電廠,大範圍則成了大潭濱海特定工業區。
19801990年代我感嘆官商聯盟蹂躪台灣生界從結構上位到處「放火」,民間環團窮盡生死之力,只能撲滅一、二場「灰燼」,因而政治革命毋寧才是根本的改造,所以我也天真地投入。
而長年對政治、文化史,乃至宗教或社會心理的瞭解,教我了然負面人性的黑洞,我採取「獨行」的途徑,旁側參與種種的運動行列,主軸從來鎖定在最不容易看見「成效」的多面向「教育」,或文化改造的事工。
我很「自私」或「被迫自私」地想要保持「天真的喜悅」,也就是今天一盤海洋的生之碎片,可以讓我視為珍寶。我最擔憂的事件之一,台灣人童真的式微,或說價值觀及靈魂的汙染問題!
台灣的山精、地靈、海神,一向很是庇護著我,我一生迄今沒能付出什麼,我只是很幸運的,不斷有機緣可以分享台灣淳樸人們的美麗與哀愁。去年(2017115日,一趟布袋海岸及高雄馬頭山之旅,讓我在臨老之前,再度接受台灣精神的洗禮;而201813日,馬頭山下一場「朝山」的儀式之後,我知道馬頭山抗爭案大勢底定,我該往下走向文化復興運動另一篇章,也就是回歸向下紮根的教育或文化啟發,這是我下半生的天責。
關於桃園藻礁海岸,世界級的生物地景方面,感恩在地有識之士鍥而不捨的長年奮鬥,且幸賴相關學界的大力襄贊,戳破官商連體一連串的謊言,為母親母土最後的海洋晶鑽,試圖續絕存亡。
個人力有未逮,只在網路上得知有限的訊息,而屏東及台南環盟等團體,於2017910月底分別的募款活動中,囑咐我參加,我先以23個月期間,每逢演講時機,賣書籌款。此間,有朋友告知藻礁保育運動也欠缺經費,我就從中挪出些微金錢,請朋友代轉。
也就是說,我從來沒能為桃園藻礁生態系使上助力。
201845日,原本不認識的朋友潘忠政老師來訊:
「深澳電廠環評通過,讓我們心驚膽顫,現有的環評制度完全有利於開發派,大潭藻礁很可能在56月的環評大會走上深澳電廠的老路;而大潭天然氣接收站一通過,未來煉油廠很可能因此而『頭過身也過』,大潭則將步上高雄大林蒲的後塵!……」
心急如焚的潘老師遂邀我可否參加428日下午,在凱達格蘭大道的「藻礁永存音樂會」?
搶救藻礁公聽會(2012.4.24;潘忠政提供)。

潘忠政老師在大潭藻礁區入口處,其海邊盡頭即電廠冷卻水排放水道(2018.4.12)。

而馬頭山與觀音區大潭兩個環境生界大案,一南一北;一山一海;一處正要掩埋汙染結果,一處正要創生汙染源頭;而且,兩地同一個「觀音」:一個是觀音的原型,一個直呼「稱名」觀音;一個是本體,一個是應現;一個是來處,一個是去處;一個是「生」,一個是「死」,而且,生死互調、乾坤逆轉!直接擺明台灣真的是例行逆施、逆天背道,生界、神明都看不下去了!
感謝潘老師來邀,讓我參與分享他們的心酸與願力,而既然答允相互打氣,我必須親炙感受藻礁生態系的氛圍,於是有了短暫之旅。
我提前半小時在小飯壢溪口,看著漁民在潮間帶溪流中張起漁網,等待6小時後的漲潮,帶進鰻苗。4月上、中旬大抵是捕捉鰻苗的尾聲。
一個漁民在廣漠海天大地的孤孑身影,對照擎天風力發電機的偉岸,以及森嚴龐大的電廠硬體,我閱讀著天、地、人,一頁頁的滄桑。
小飯壢溪入海口附近,漁民正在圍網待漲潮截留鰻苗(2018.4.12)。
小飯壢溪入海口附近地景(2018.4.12)。


這個下午,在簡略的勘查後,我跟潘老師說:我在台灣海岸的歷來調查中,如果有所感應或感受,我會挖掘一袋時空運會的歷史之砂,而且這些砂粒已經多次分裝小瓶,義賣台灣人的良知覺醒且付諸行動,例如「鐵板沙」(濁水溪入海口)、急水溪口砂等,義買的人,包括318打破立法院玻璃、行政院掛彩的數瓶。而今天,我也要裝填一袋大藻礁之砂。
兩個老男人挖取了兩小袋藻礁之砂,加上撿拾的貝殼碎片等。
413日,我挑出、清洗貝殼時,網路上傳來馬頭山官、商、民針對地下水觀測井,挖出井管檢驗究竟管端有無「開篩」,也就是說觀測的水管有沒有打洞,沒打洞的又怎可能觀測地下水的狀況?結果,抽取3管,1管斷裂,另2管完全沒有開篩!
唉!我不想多說什麼。感恩「觀音顯聖」,為台灣土地生界伸冤。而觀音大潭藻礁的生死大關,有賴人人心中主體的一尊尊真正「觀音」發出公義的心音!
大潭藻礁區之砂(2018.4.12)。


2018年4月3日 星期二

【伊娘?】

陳玉峯



橋頭地方法院檢察署來函我台灣文學系,要求協助辦案,解析台語「你娘」而未冠以「幹」或「操」之類的動詞,是否等同於汙辱他人名譽之詞彙,另如雙方吵架中,「你娘」構不構成汙辱罪名云云。
系辦長期以來多次接到法院來函詢問此類型「疑義」,多試圖向台語文專業科系或人員,尋求「正解」,以作為法上的依據。然而,此類文化心理多歧異,根本沒有「真、假值」或「標準答案」,無論下達何等判釋,當事者的一方或雙方,乃至旁觀者,總是會有人「不服」,因而所謂「學界」中人能避就避,遑論到法院「作證詮釋」。
因此,系辦人員擬仿先例,採「中立」態度迴避,問我是否同前例,推諉過去就好?當下我不以為然,畢竟「台灣文學系」的專業至少包括台灣文學、台灣文化、台灣語文及台灣藝文等,國家設置台文系的基本任務、宗旨或承擔,豈有遇事即逃避之理?何況知識分子若不能追求真理,走在社會先端,則國家養些米蟲的意義何在?
辦事員回說:先前我系迴避時,法院人員來電時,語氣很不爽。法院人員是可以「不爽」,至少因為成大是國立大學?而我的想法是,即令不能下達理想的「答案」,也該答出一些理想。於是我請辦事人員大致回覆如下:
1. 本回函不代表台文系立場,僅依系主任陳玉峯個人的研究成果提供貴院參考。
2.「幹你娘」三字是朝代鼎革、族群融合前階段誤解的案例之一,原本乃「揀(敢)你娘生」四字,典出《六祖壇經》,國府治台之前,意即「回到本來的真面目」。後來集非成是,淪落為「姦人母親」的低級辱罵話語(全文如附件)。
3. 如今「幹你娘」當然是汙辱人的話語,這是台灣文化最崇高的禪語在歷史悲劇下的池魚之災,依轉型正義及前瞻計,宜予平反。
4. 兩造爭執只說「你娘」而按下「動詞」,顯然有所保留,即令是「有意」的氣話,情節殆屬輕微。依法院氛圍,或許可責成當庭道歉、和解,化解情緒。
5. 先前法院(大法官?)已對「幹」字單獨使用,下達「無罪」釋義,今後似宜平反台語被汙名化的案例。
雖然系辦回函並非純然如上內容,至少我台文系不僅不再迴避而直接表述理想,但願諸多扭曲的過往烙印得以一一平反,且社會風氣逐一導向更祥和、更優雅。
我很清楚諸如此類民間慣習不大可能馬上祭起效應,但一心持正,善念是可以不斷感染人心。流轉中只要越過某一臨界值,社會風氣是可以幡然改變。
然而,台灣真正麻煩的是黨派系的地下黑化。台灣的政治黑幫已然成魔,以民主自由及體制為掩護,鯨吞蠶食各面向黨國政商之利,而無所不用其極。這個黑暗帝國大致脫胎於197019801990年代,閱讀、吸收、改良馬克思、列寧、史達林、法西斯、民間幫派、各類組織的鬥爭法要,不分顏色、唯利是趨,可以說是專為謀利奪權設計的進化版神祕組織,崛起於社會典範瓦解的流程,以多元文化為溫床,以自由民主為掩護,將資本主義與共產主義的精要大融合,從而蛻變新創,總成負面人性大集合,也是千禧年以降,我所擔憂的「亡台在台」的實質內容。
唉!世間從來如此,任何時候恆處於動態複合的二元對立之中消長與演替。任何人只能自我要求內心澄明與自覺等,且無時不刻的自省是所必須;身處隨時隨地的「五濁惡世」,台文系的基本責任再艱鉅,也得走向格局與遠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