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15日 星期一

【負面群性】

陳玉峯


信仰不是神明給你力量,而是向靈性自許的承諾;信仰沒有成功與失敗,而是超越生死的自我承擔,如同純真的愛,毫無得失與掛礙,只有付出而了無付出。
世事如鐘擺,我只看見來自地心垂直線的重力恆定。
過往我判斷事務的該然與否,總是依據時空及生界尺度,或依天演及大化自然,然後,轉化為不同層級的原則,因而對許多非關痛癢的人執、人見,不予計較。然而,所有上述只是、只能是對自己的要求,而與別人無關。
客觀上社會萬象的「事實」認知很重要。試從全球各種不同文化人的歷史透視,社會、國家要改變,通常多是配合天文、地文、生文或整體生界或生態體系的鉅變而發生,因為人的演化,之所以存在且「勝出」,最主要源自群體合作,且許多智能、個性,也是順著群性導致族群繁衍續存,卻也可能是滅絕的成因,端視鉅變的方向性。
群性的正、負面存有龐多層級的差異性,但基本原則可以釐析出簡化型的近似值。大或高層級暫時不論,我只就微小的、司空見慣的生活瑣事隨意討論。
2015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的代表性人物之一,來台演講的系列拙文中我提及:台灣從日治時代迄今,絕大多數所謂的選舉,都是人民放棄改變的假選舉,沒有自主選擇性地被迫假選舉,因為,從威權高壓統治、戒嚴與白恐統治,接以作票、買票、威脅恐嚇,不斷施以似是而非的系列洗腦、灌施下的社會風氣,長年政教合一的愚民術,人民連最簡單的是非都假裝看不見,更不想改變,即令死亡或全面覆滅也無所謂。台灣人普遍在選舉時呈現的一現象:
何謂價值?
明明七、八個候選人,較優秀的通常是非大黨派的一、二人,而兩大黨派的都是爛人,大家卻都說選那個較優秀的「浪費」選票,就在兩個爛蘋果中,選個稍較不爛的!還有一大堆「含淚投票」之類的狗屁話,以及一大票因懦弱,放棄選擇的自圓其說,等等。其實,骨子裏是負面群性,為了「整體」而選擇違反理智、是非的盲從,雖然大多數人心知肚明群眾的「智能」比白癡還低!而集權統治者也從來採取「法不責眾」來確保「負面群性」之可以鞏固集權。
再說一次,平均而言,台灣人根本沒有選舉,我以前的調查得知,95%的投票人,沒看過「政見」或沒聽過政見發表。也就是說,絕大部分的人選擇沒有選擇。
希區考克說的,演員與政客一樣,最需要的不是能力,而是「魅力」;而「魅力」最主要來自負面群性。
我看過負面群性最悲涼反諷之一的敘述,是中國作家白樺在描述中日二戰的一幕。不到一班日本兵,押著一百多位中國兵俘虜到江邊一一槍殺或砍殺,他說明明這一百多人可以撲向七、八位日本兵,一人一口水都可撂倒敵人,他們竟然「選擇」一個一個被殺,甚至於最後一個被殺者「還慶幸自己比前面的人多活了幾秒鐘!」。白樺不懂負面群性?
筆者會晤李前總統(2017.9.29)
蘇格拉底死於負面群性。
柏拉圖口誅筆伐希臘的「民主政治」(《共和國》)的問題,二千多年來絲毫沒有在本質問題上動搖!
也就是說,沒有選擇的選舉是「普世人性」,不管正或負面。
李前總統除了書寫、演講之外,親口跟我強調「奴隸當久了,建不了國」。他老是舉摩西出埃及記為例,說什麼歷經四十餘年,還是有許多人喜歡回頭當奴隸,云云。
而倫理、道德等,同樣是群性的表現。群性最厲害的功能之一,便是屠殺天才,西方這方面的案例最多,而沒死的天才,便創造了新的社會局面;中國恰好相反,負面群性創造了二千多年的國家統一。
不往高層次群性演繹,再回頭袖珍生活案例。
例如開會。
開會原本是(理論上)集眾人之智能,經由開放胸襟,儘可能沒有預設,專注謀求最佳的策略解決問題或前瞻規劃。不幸的是,我一生參與最多的所謂開會,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絕大多數會議在行使寡頭政治的責任分攤,而與會者大多選擇沒有選擇的負面群性,直到他認定「受損」程度無法忍受之際,也得看「形勢」而決定「發難」與否;所謂的「體制」,殆即一大套綿密心理戰與利益分配的控制術,利用的即人性的弱點或優點,因而絕大部分頭領、主官,不喜歡任用比自己優秀的人擔任他的下屬單位主管。而資質較「低下」(此名詞不精確,權用而已)主管,通常思考最多的面向,在於為自己的「利益、目的、主張」作辯護,而一般成員由於欠缺自信,遇到問題時,頻常拿「長官」的話來「背書」或當「擋箭牌」,用以爭取或維護他認為的「利益」。
開會頻常是統治術的權宜且必要的措施,用以發揮負面群性的體制捍衛,最常見的開會多是群體遵行慣例的「例行公事」,真正遠見、結構問題、終極目標、因果關係等關鍵弄清楚的時候,人反而糊塗了,因為他此時面對的,是他很少甚至沒想過的價值觀或信仰的選擇!
常常,愈有權勢的人愈欠缺反省的能力,而愈喜歡玩弄負面的群性,直到玩垮掉整個體制。
台灣人才很多,但真正稱得上大智慧且循公義的遠見者愈來愈難遇見。
我不清楚曼德拉真實做人如何?但大致上稱得上大智、大慈悲者。至於台灣,我曾經到過仿曼德拉的居家,上過他家的廁所,也多次晤談,我只能沉默!
在鋪天蓋地負面群性的文化裡,絕大多數人選擇放棄選擇。
放棄選擇的結果,反而造成集權的現象。

我在臉書上Po2020年期待年輕人當選新總統,「溫和可愛」的臉友留言:很難、不可能。我回說:都說難,就死了;拚命說可以,就活了!所有人都放棄選擇權的時候,我一樣愉悅祥和地戰鬥!
從事社會運動者很忌諱欠缺「足夠的」反省力與內在信仰,而數十年來台灣的政黨早就徹底拋棄信仰。我不清楚有多少人區辨得出faithbelief在其內心底層的連結?但可確定絕大多數的人,假借群性,逃避信仰或faith
曾經我去跟台灣最大咖的宗教「領袖」談話,我說:佛陀現身以降的2,500多年來,世間「善」未曾增加一分,「惡」未曾減少一分。該「領袖」及現場「信徒們」不約而同發出反制:「才不是咧,台灣因為我們,善才發揚光大!」
好可怕的負面群性!
垂眼聆聽的佛陀。

朋友們,我沒說過任何一句「真理」,大家可以將我的言說大肆抨擊,我更歡迎永遠的辨證。一般臉友們也不用說「看不懂或看得懂」什麼,就像「唯識論」的某一小角落,有些思考如同種子,那天就發芽了,那是你家的事,跟我無關。
人與鵝的精采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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